捉泥鳅

□陆兴安

泥鳅俗称河鳅，短小滑溜，不易抓住。因此人们一般用网到水沟里捞，而我小时候是用畚箕到水田里捞。

一块田，四只角，因角头要进水排水，故农民在整田时有意将角头整低一些，保证出水快。地势低了，水位高了。如此，水田里的泥鳅一齐涌过来在那肆意翻滚。特别是炎热的中午，泥鳅们忘乎所以地在秧苗间穿梭，把一方水搅得波澜起伏。

小伙伴们拿着畚箕，闯到水田中，在田角里畚泥鳅。但步入水稻田，再小心也会踩到里面的禾苗，有的小伙伴没经验，会把禾苗踩得东倒西歪，有的干脆被踩进了烂泥里。踩坏了基本苗，就势必会造成水稻产量损失。

正当大家追赶泥鳅时，忽听东南角一声喊：“好得嘞！想吃饭伐？”老远见队长赤着胳膊站在塘岸上双手叉腰，怒不可遏。小伙伴们“哄”的一声全散开了。

可是队长刚一转身，就有胆大的小孩“贼心不死”，继续跑进水田。队长像长了千里眼似得，一回头，喊的声音更大了。不过此时大家已知道他是在吓唬我们。于是，参与畚泥鳅的人明显增多。队长泄了气，没有了脾气。

我提着战利品回家，心想娘一定表扬我，不料娘扬起手假装要打我：“侬几岁呀？去畚河鳅，弄的头发都是泥。”娘骂归骂，却连忙拿出莱刀杀起了泥鳅。晚上，浓油赤酱烧了两大碗。许久没尝到荤腥的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尝到了甜头，我自然不会罢休。翌日吃过中饭，偷偷溜出去；在树荫里乘凉的老奶奶见了我带的“家什”，便明白了。她在背后喊：“小弟，侬人小，拿畚箕吃力，换脚炉盖省力点。”

用脚炉盖，确实灵巧省力，但炉盖浅，泥鳅容易蹦出来逃掉，不合算。

畚泥鳅讲究“割地分割”。我家附近的那几块田是我的“营盘”，别人休想插进来。一圈转下来，我收获频丰，泥鳅多得吃不完。听人说，泥鳅拿到镇上卖，三分一斤。但娘每天要出工，我连秤也不认识，断然卖不了钱。奶奶说：“三分一斤不合算，晒干储存着慢慢吃。”

泥鳅经多日曝晒成干，像冰块一样坚硬；滴上几滴油，在饭锅里炖了，闻着香喷喷，嚼着有韧劲，滋味鲜得不得了！

野生的泥鳅鲜嫩可口，价廉物美。但自农田里施了氨水，打了农药后，泥鳅日愈见少。菜场水产摊上，人工养殖的泥鳅逐渐多了起来。但其肉质稀松，像注了水，火头一旺，成了泥鳅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