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去理个发

□崔立

说起来兴许有人不信，小时候，我去理发竟然会哭！

那一年，不记得是几岁。要过年了，妈在家里忙碌着，爸带我去理发，就在家附近的一条桥畔，孤零零的一家理发店，一个年轻小伙既是老板，也是理发师。

我跟随爸进到屋子里，还有等候理发的几个人，排着队，我的心一直是惶恐的。剪刀在被理发人的头上挥来挥去，发出咔嚓咔嚓清脆的声音，不知怎么地，我突然就害怕起来。

轮到我了，我当然就不愿意了，呼喊着：“我不剪了，我不要剪头发！”我不知道那个剪头发的人会在我头顶上剪个什么，会不会痛？不，不，那一定是非常的痛！

但是，我还是被爸拉到了那张可以旋转的座位上，套上了那条白色的围布，年轻小伙还没动剪刀。我猛地就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不过，那天我一定还是被剪了头发的。

这也是我年少时，对剪头发的最早的印象了。很深刻。

后来，我算是进了城。从乡下农村，走进了城市里，像一个茫然失措的大孩子，迷失在城市的茫茫人海之中。我差不多一二个月回去一趟，顶着一头蓬松、杂乱的头发，爸说：“头发都这么长了，赶紧去理吧。”和小时候不同，我答应说：“好。”我骑着电瓶车往小镇的方向去，但桥畔的理发店，早已经没有了。

有一年临春节前，因为上班的忙碌，已经来不及等我回老家理发了。

午后，我在城市的马路上晃荡，走过了一家又一家的理发店，犹豫，又犹豫，要不要进去？不进去，这纷乱的头发，又如何处理？终于，在一家理发店门口，服务生拉开玻璃门，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半小时后，我从理发店走出来，摸摸自己理过的头发，还有后脑勺，确实舒爽了许多。不过，我吁了一口气，这价钱也是真贵，是老家的三倍呀！过年回家，爸妈看见我新理的发，却是连连赞叹，夸我这个头理得好！爸说：“果然还是城里好，理个头，都比乡下好看呢！”

不知不觉，我在城市已经生活了十几个年头了，不期然地，这又到了快过年的时间了。

一大早，我出了个门，路上熙熙攘攘的人，像我最初来到这个城市，也像是现在每一天在这个城市，遇上每一张陌生的脸庞。这里没有爸妈，我的家还是在乡下老家。我走进了一家常去的理发店，理发师已经很熟了，说：“还是剪短点？”我说：“对。”理发师又说：“这次理完发，是要回家了吧？”我笑笑，说：“是啊，差不多了。”

端坐在椅子上，耳朵边是理发的推剪机“嚓嚓嚓”的清脆声音，我的心头，还在想着爸妈打过来的电话。

“过年，早点回来啊。”

“过年，盼着你回来呢。”

突然，有几分莫名的伤感。每一年，这回家的次数都在递减了。每一年，我都觉得离家的距离似乎在越来越远了。

当然，每一年，我都要理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头发回家。我能想象到，爸妈看到我精神抖擞充满活力的站在他们面前，脸上洋溢的是快乐和满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