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一场莲荷之约

李仙云

那个带着梅花气息端雅清丽的隐世才女白落梅，我一直以为，在世间草木中，她独钟情于梅，不曾想，与她最可亲的却是荷。她说“莲荷，却是从记事起相伴至今，如水情谊，总不愿逾越界限，怕生生弄丢了多年依恋的情感。”莲荷，承载着多少我们对往昔静美时光的依恋，记得儿时第一眼看到那如妙曼仙子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素雅绝尘的花儿，它就成了我生命中的至爱。花草皆具自然之灵性，莲洁净清雅的气质，赏之就在濯洗和涤荡心间的凡尘俗污。由古至今，多少文人墨客对它倾心赞誉，偏爱不已。

盛夏荷塘，碧绿硕大的荷叶间，一朵朵荷花娉婷玉立，清风逶迤，婀娜摇曳，宛若妙龄佳人。早在3000多年前，词句静美清扬的《诗经》中，就将荷花比作美貌女子。《国风·陈风·泽陂》中有“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沿着诗句搭起的鹊桥，我犹如置身池塘堤岸，望着池中蒲草茵茵，荷花灼灼，那个多情的男子，望莲思佳人，一夜寤寐难眠，相思而不得见之苦，令他“涕泗滂沱”。大概也只有莲荷，才给得起这么清纯无我的真爱，那一刻，竟勾起荒诞之念，或许是受蒲公文风熏染，想着赴京赶考的书生，若与荷仙花妖邂逅，该是一段多诡异缱绻的凄美爱情。

中学时代，被北宋周敦颐的名篇《爱莲说》，喜欢到背得滚瓜烂熟，真是每读一次，都感觉字字润心，句句禅意，那疏淡的笔墨，道尽莲荷之风韵。“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每每看到荷花池边，那些“爱莲人”不惜落入水中，用尽气力去采折荷花把于掌中“亵玩”，就无奈地怨嗔愤然。望着那不蔓不枝，香飘四溢的“花中君子”，她们悄然静绽，粉的俏丽，白的脱俗，真是“看罢不能移步，别后频频回首。”直惊叹世间咋有这等仙花名卉，洗人魂魄般的存在。

学生时代，那个军人出身的语文老师，总是一副干练利落的行事风格，记得他在为我们讲解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时，他把那段最优美的月下赏荷的段落留给他认为“音色最美也最有质感”的我来朗读。多年后的夏夜，月色如水，四周静雅阒寂，望着那些朦胧月色中清幽柔美的荷花，记忆中的文字又开始在心间萦绕，“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荷香阵阵，醉心蚀骨，文字与现实的叠合，让这个光影斑驳、蛐鸣蛙唱的夏夜，多了几分诗意与妙曼。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在这个荷花飘香的炎炎夏日，我驰心骋怀，以“荷”为舟，思维如赶赴一场不同朝代的莲荷之约，真是一荷香飘千年，它陶冶和妙曼了古人的情怀，也瑞泽和滋养了今人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