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承诺二十年

顾水君是亭林金明村人，虽说长得身材瘦小、皮肤黝黑，但他一诺千金，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一个丈夫的担当，曾荣获2017年度“金山好人”称号，并且荣登2018年度“中国好人榜”。

病魔无情

事情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1993年，有人给顾水君说媒，对象是自己的表妹，隔壁村的杨爱萍。介绍人也对杨爱萍说：“他是个老实人，靠得住。”

很快，小两口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两年后的夏天，他们有了女儿，取名岚岚。

当时镇上医院条件较差，病房没有空调，顾水君至今还记得，妻子身上起了一身痱子。也许洗澡换衣服时着了凉，“咳咳咳”，杨爱萍咳嗽起来，跟着诱发了多年的旧疾。

原来，3岁时杨爱萍患过肺炎，但已经多年未发，她早把它忘了，想不到病魔悄悄潜伏在身体里，一有机会就气势汹汹卷土重来。

顾水君伴妻子到医院就诊，医生诊断结果是“支气管扩张”，他们配了点药就回了家。顾水君心想，要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

谁知，病魔像个仆人，忠实地跟随着主人。他们俩成了亭林医院和金山医院的常客，每次回家，总要带回一袋袋的药，微薄的收入全部花在看病上。

但是，看到杨爱萍一旦发病，一副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就要告别这个世界的痛苦样子，顾水君心里又难过，又羞愧。难过的是作为亲人目睹她受苦受难，羞愧的是作为丈夫却无能为力。

顾水君吃不好，睡不好，最后作出一个决定，叮嘱妻子不要再去丝织厂上班，在家养病，等以后好了再说。而他自己也把原来的供销社工作辞了，找了一家私人企业上班。尽管没有休息天，一年365天不停，但收入比原来高，勉强可以支付日益增加的医药费，以及维持这个家。

随着年龄的增长，抵抗力的下降，杨爱萍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稍有不慎就发作，遇到季节变换，或是人稍劳累，都会呼吸紧迫，一副危在旦夕的样子，急需去医院抢救。

一天晚上5点，顾水君还没有下班，女儿岚岚打来电话说，妈妈快不行了。顾水君飞身上车，马上赶到家里，见妻子不但气喘，还大口大口吐血。他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掏出手机打“120”，把妻子送到金山医院。

晚上挂了十多瓶盐水，在此期间，顾水君又要给妻子拍背，减轻她的痛苦，又要叫护士换盐水瓶，一夜没有合上眼。第二天一早，他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出门上班。

人间有爱

望着丈夫脸上越来越多的皱纹，以及布满眼球的根根血丝，杨爱萍的痛不仅在身上，更在心里。她轻声说：“水君，连累你了。”

“你是我的老婆，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水君安慰道。

顾水君想起20年前自己生病的时候。那天凌晨4点，突然，他感到上腹疼痛难受，到医院检查是胃穿孔，手术做了2个小时。回来后，他在家里整整休息了3个月。

那段时间，杨爱萍身体已经不好，但还能做些轻活，去菜场买来黑鱼，给他烧鱼汤调理身子。看他不能吃硬的东西，连续一天三顿吃粥，她拖着羸弱的身子，跑去镇上的药店买参须，煎汤给她的“水君”吃。

顾水君觉得对不起老婆，让一个老病人来照顾新病人。杨爱萍开玩笑说：“水君，现在我照顾你，将来万一我病重了，还得你来照顾哦。”

顾水君回答：“老婆放心，万一你真的不好，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2000年之后，杨爱萍连上楼梯的力气都没了。为让妻子能经常晒晒太阳，到室外散散心，顾水君把二楼的家安到了底楼，一间房子分成三间，一间用来睡觉，一间当卫生间，一间作厨房。

每天，顾水君凌晨4点半起床，给妻子洗衣服、烧早饭。杨爱萍因为肺功能不好，哪怕是冬天，一天也要出四五身汗，连棉被都烂掉发霉。她的脚永远是冷的，即使夏天也冰冷冰冷。顾水君给她在脚底放了一条电热毯，一年四季开着。看到杨爱萍不能吃海鲜、羊肉、鸡等“发头”食物，顾水君跟着不吃，专买妻子能吃的猪肉，或者炒几个鸡蛋，煮点河虾。

为了给妻子治病，顾水君联系了上海几家大医院，但医生看到杨爱萍的病情和她瘦得只有六七十斤的身体，都摇摇头表示不能开刀。顾水君带着妻子四处觅医，5年来，病历卡就换了4大本。他还搜寻偏方，听说寺庙里的香灰能治百病，他去求来了香灰。听说文旦皮、生梨加冰糖熬汤喝，能减轻症状，他马上又去买来熬汤，一勺一勺喂她。

听说打球蛋白针能增加抵抗力，他又托人买来注射，不料由于质量问题，没几天，杨爱萍的手关节和脚关节出现了疼痛，感染上了类风湿关节炎。屋漏偏遭连夜雨，要吃的药比原来更多，在床头堆得像小山。

5年前，杨爱萍已经不能正常呼吸，顾水君买来氧气瓶和呼吸罩。这些年来，顾水君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时不时半夜起来给妻子拍背。有时白天辛苦了一天，实在困得要睡，但手还在拍。

有件事让顾水君终身难忘。一天，杨爱萍突发高烧，但顾水君的钱已经花完，没钱去医院看病，只能拖着试试。那天，妻子的病情加剧，竟昏迷过去。此时，顾水君顾不上有钱没钱，立即叫来救护车将妻子送到医院。但是因为没钱，医院不给治疗，他苦苦哀求医生，救人要紧。

医生终究被他的坚持打动，破例让护士先给生命垂危的杨爱萍挂盐水抢救。顾水君四处找亲戚朋友借钱，但亲戚朋友的帮助毕竟有限。为了救妻子，他撸起袖子去医院献血。

杨爱萍的医药费从最早的20元一天，到后来的60多元一天。为了能给妻子更好的治疗，顾水君白天撑着疲惫的身子打几份工，晚上照顾生病的妻子。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让心爱的妻子减少病痛的折磨，病情能慢慢好转。

然而事与愿违，近两年，杨爱萍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整日整日躺在床上起不来，医生也束手无策。杨爱萍本人遭受了那么多、那么长痛苦，已不想再连累家人。

但顾水君依然无怨无悔，鼓励妻子看到希望。看到妻子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就喂她吃。看到妻子大小便不能自理，就买来一次性尿布。看到她不能一个人洗澡，就帮助擦背梳头。

一个早被医院鉴定为处于癌症指标边缘的人，硬是创造了生命的奇迹，度过了一年又一年，享受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现代版爱情生活。

杨爱萍是不幸的，但她又是幸运的，因为她看到了女儿的成长，看到女儿结婚当了新娘。更幸运的是，杨爱萍身边有一个不离不弃，始终与她同甘共苦的丈夫“水君”。

记者 樊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