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好的“生”

□ 汤美红

夏日的清晨，热情的阳光洒进那间蓝色主调的房间，墙上的贴花随着微风丝丝摇曳。病床已经整理好了，仿佛没发生过，却又如此清晰地印在我脑海里。我不禁驻足，任凭思绪飞舞。她走了，听到值班的同事说她走得很安详，心里释怀了很多。

初次见到她，是在十天前。坐在轮椅上的她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病魔已经把她折磨的面容枯槁。最心痛的是，印入眼帘的膨大的腹部。谁都明白，那里面是病人满满的病痛。她已经非常虚弱，却坚持要下床上厕所。她对自己的病情心知肚明，却还是想体面地活着。家属的神情中透露着无奈、怜惜。安宁疗护病房开设的初衷不正是缓患者痛，解家属忧吗？我们一定会和家属一起陪伴她走完人生最后的一站。

她是一位人民教师，一年前得知自己身患绝症的那一刻，她签下了遗体捐献书。“阿姨，您为何首先想到的是遗体捐献？”她见我在她旁边坐下，眼里泛过一丝光，示意我摇高床头，用她皮包骨的手捋了捋头发，尽力给我很有精神的感觉，“我想着把自己的这副躯壳捐献给医学事业，让大家早日研究出治疗这种疾病的对策，好让后世的人不再受这病痛的折磨。”我眼眶模糊了，“阿姨，您放心，在这里环境安静，适合您休息。如果您有什么不舒服，我们医护人员都会给您及时处理的，尽量为您减轻不适。若您有需要，我们志愿者可以陪您聊聊天；您有什么心愿，我们团队可以帮您努力完成；心理咨询师可以帮您解答心中的困惑……”听着听着，见她微微颔首，灰暗无神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安慰。

“我的心愿已经跟家人交代过了，得了这病，能止痛，腹胀得不那么难受，我就满足了。如果我昏迷了，请记得不要再抢救了。等我走后，相信我的家人会帮我完成最后的心愿。一个是遗体捐献，另一个是我把每个来看望我的学生名字都记好了，我的家人会给他们一一致信答谢。这辈子做一个教师，我真得了无遗憾了。”

我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低头在她耳边说，“阿姨，你是最重要的。因为你是你，直到你活到最后一刻，仍是那样重要。我们必须关心生命的质量，亦如我们关心生命的长度。”

经过了十多天的努力，她走了。没有全身插满管子的抢救，没有心肺复苏，她带着生命最后的体面，有如烛光慢慢熄灭。“死，或许是通往另一个生的开始。”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在这蓝色小花点缀的温馨病房里，卫伯伯最后那一天的场景也历历在目。病魔把他折磨得胸闷难受，我揉着他的背，劝他吃一口他妻子特地做的他最爱吃的菜。沈阿婆弥留之际，子女一直陪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在耳边诉说着今生的缘分，一起回忆小时候母亲拉扯他们长大的不易。

“死亡”是生命中不可回避却又讳莫如深的话题。安宁疗护就是聆听患者最后的心声，协助患者处理未了的心愿。在这里，谈“死”是为了更好的“生”。张堰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有优秀的安宁疗护团队，为走在生命最后一站的人点亮暖光，为生命补上最后一块拼图。

生命不该只有长度，更该有宽度。身上没有痛苦，心中了无挂碍，让患者安宁、平静地离开人世，得到善终，这就是安宁疗护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