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之间

□谢珉宁

由于工作和家庭的关系，我一直在市区和金山石化之间来回奔波，一晃有十几年了。这十多年来，沿路的风景一直都在发生着改变，城市的边界在扩张，道路在延长扩建，经过设计的绿化在增加，自然河道在整治，工厂的烟囱在减少等等。这些变化或快或慢，或大或小，但无一不在诉说着金山区在这些年来的巨变。大的方面也不想多说，只想谈谈这些年交通的变迁。

2004年的春末，在上海读了七年大学的我第一次来金山区，来这里的目的是去金山医院参加面试，找一份能实现人生价值和个人梦想的工作。那天早上，我八点钟从锦江乐园附近的汽车站乘卫梅线到石化城区，前前后后花了四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主要原因是运气不好，那天松浦大桥上出了交通事故，堵车就堵掉了两个多小时。过了松浦大桥，道路终于通畅起来，车子沿着车亭公路、亭卫公路一直向南，一路上农村、小镇、农田的景色交替着映入眼帘。车上的乘客上上下下，但总体而言是越来越少的。过了正午十二点，我才总算见到了一些高楼和密集的居民区，而自己的情绪却变得越发急躁。等车子终于把我放在了卫零路金山医院附近的站台，下车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医院人事科，而是在医院急诊楼找了个厕所先方便一下。

回上海市区的时候我就乘石梅线了。这是医院人事科的老师告诉我的。他说从去年（2003年）开始从石化到市区开通了新的公交线路，叫石梅线。车子直接上高速公路，不堵车，到市区最多一个小时时间。这是我第一次乘在高速上行驶的公交车，也见识到原来车子可以开到那么快。说起来高速公路进入中国已经有好些年了，但到那时止我还没上过高速公路，坐得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火车。那时的火车不像后来的动车组列车，一般就是七八十公里的时速。从镇江到上海一共二百二十八公里，大概要开四到五个小时，如果主动些甚至可以与其他的旅客凑成一桌打好一会儿的扑克牌。这石梅线在莘奉金高速（A4）上经常开到九十至一百迈左右，那些透过车窗缝隙的风可以像台风一样猛烈，树木、房屋、河流、农田都一闪而过，令人心情舒畅而愉悦。

石梅线一下子拉近了市区和石化城区的距离，也拉近了我和金山区之间的心理距离。想想在市区从一个地方乘公交车到另一个地方有时还不止一个小时，就觉得金山区其实并没实际上的那么远。再加上石化城区的交通、购物什么的也挺方便，城区热闹，住宅区安静，还有一份独一无二的海景，于是我和当年的五六十位毕业生都决定留在这里工作，把自己学来的医学知识和技能服务于周边的人民群众。当然，刚工作时更多的是为了向各位老医生学习，努力提高自己的临床能力。

科里的老医生都说最早连接市区与金山石化交通的只有一种小火车，与那些奔跑在全国铁路交通网上的绿皮火车一样，但是车厢节数更少，开得也更慢。我是没赶上乘小火车的年代，但见过那一段长长的铁轨。在接近松浦大桥的地方，它会从远方向我们逐渐靠近。在松浦大桥上，它会与公路合二为一，上层是公路，下层是铁路。等下了桥，它又与公路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在石化城里沿着隆平路走还能找到它。因为很久没有小火车经过那里，大自然又部分夺回了原本属于它们的地盘。长满青苔的围墙，油油绿绿的野草，锈迹斑斑的铁轨，无一不在诉说着历史的变迁。一直以来，很多喜欢拍照的年轻人喜欢在那里打卡，说那里是上海市最美的一段铁轨。我也去过那里，还顺着那条铁轨走过一小段路，但可能因为我不够诚心，所以当年的火车站在哪里我是没有找到。

我刚来石化时，连接石化和市区的公交线除了石梅线、卫梅线，还有莲石线、上石线。因为其他线路都要从松浦大桥走，基于第一次的憋尿经历，所以除非有特殊情况，我基本是乘石梅线进出市区。从医院宿舍走到石化汽车站走得再慢也不过十分钟，不过从汽车站排队上石梅线，就有得好等了。那时在金山上班、周末回市区的人还蛮多的，也有不少华理的大学生，每到周末排个三四部车子的长队是很常见的。在石化，排队的队伍经常从汽车上客口一直排到汽车站的大门口，在梅陇的西南汽车站队伍也要排上好几排。平时线路上的车子一到周末就不够用了，公交公司那时就得派出各种加班车。其中有一些车子同时挂着卫梅线、石梅线的牌子，以便随时随地地切换。最开始时石梅线车子上还有跟车的售票员，等我工作几个月以后，它就改成先购票再凭票上车了。

工作几年后，我在靠近海边的石化新村里买了房子。这时从住的地方跑到石化汽车站去乘石梅线就有点浪费时间了。那时莲石线、上石线、卫梅线都会从城区里绕一下再往市区跑，于是从那时起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去市区也开始乘莲石线或上石线。不走高速的坏处就是经常在叶榭、车墩、新桥等地方堵车，因为那条公路实在太窄了。以前经过松江的那几个小镇时，上车的人不多，后来周围的工厂啊，住宅啊看着看着就起来了，于是那里的交通也变得拥堵起来。后来遇到沪昆高速改建，有次我乘莲石线从石化到梅陇，又遇到大堵车，足足花了六个小时才到终点站。从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敢坐从地面经过松江的公交车子了。

在我工作五年以后的2009年，卫梅线被取消了，也有一种说法是它和上石线合并了。的确，它们俩除了在市区的终点站不一样，其他都基本一致。不过无论哪一条线路，我后来都很少乘，主要原因还是为了省时间。毕竟在两地奔波不是旅游，不能永远把在路上当成一种风景。

石梅线后来也改了路线。它原先是从莘奉金高速（A4）走，从奉浦大桥过黄浦江，经过奉贤的区中心南桥，经过第二工业区再到石化的。因为莘奉金高速是双车道的，随着周围地区的经济发展，莘奉金高速上是越来越堵，大卡车也多，路况也是越来越差。石梅线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与后来开通的莲卫线一样都改走嘉金高速（G15，A5）。说实话，莲卫线也挺快，从朱行上高速一直到莲花站，走嘉金高速经过松浦二桥，这样可以避开松江那几个拥挤的小镇。

松浦二桥以南原本也是只有双车道，随着金山区的发展，道路也开始变得拥挤。到了2017年，嘉金高速这一段也开始改建，把双车道都改建成了三车道。不过到了此时，石梅线已经很空了，除了高峰期，车子上一般是很难坐满的，几年前那种排长队的景色是再也看不到了。倒不是在石化、市区两地间通勤的人变少了，而是新的金山铁路开通了。

金山铁路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市区轨交线路的交通系统，严格上叫城际铁路。从名字上看也是连接两座城市之间的铁路系统，在线路上运行的是和谐号动车组。新铁路的运量就比公交线路运量大太多了。我也乘过不少次的金山铁路，一整列列车在早晚高峰时连个位置也找不到，只好站着。好在和谐号开得也快，长则一个小时，短则半个小就能抵达目的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