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邻里情

□ 张正余

方小星是个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孩子，他的父母都是医生。在他上幼儿园时，父母在城里买了幢住宅，妈妈喜滋滋地问：“小星，爸爸妈妈在城里购买了新房子，你跟我们一起去住好吗？”方小星不假思索地说：“我不去，我要和奶奶住在一起！”小星喜欢乡下农村的老家，他从断奶时起，就一直与奶奶住在一起。奶奶对他精心呵护，奶孙俩感情深厚，他不愿意离开奶奶，平时有奶奶宠爱他很知足。况且左邻右舍的小朋友和他相伴，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谁学习上碰到难题向他请教，他乐意当小老师。每逢双休日、节假日，他与小伙伴们相聚外出游戏、捉龙虾、摸螺蛳、放风筝，玩得不亦乐乎。

方小星初中毕业，顺利考上上海市示范性高中。为方便上学，他住进了城里父母的房子里，但他非拖奶奶一起去不可，奶奶当然乐意“买汰烧”照顾他，虽辛苦点但心里却是甜滋滋。前年，小星刚跨进高中校园，做梦也没想到遇上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为响应党和政府的抗疫号召，学校调整为线上教学，教师在线上授课，学生在家听网课。幸亏当时上海疫情并不严重，小星尽管离校在家，有奶奶相陪，晚上父母下班回来，一家人仍团聚一起，其乐无穷。

一眨眼，两年过去了。今年是高考关键年，小星希望今年太平无事，自己十几年的顽强拼搏，能否进清华北大，通过高考就要水落石出了。然而出乎意料，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上海疫情突然爆发。小星心想，这下又麻烦了。不出意料，为防止疫情扩散，学校开启线上教学，学生在家听网课。那天，奶奶见家里的荤菜吃完了，就乘车回老家杀了鸡鸭，装了一拎包蛋，她要让孙子补足营养去迎考。准备出门时，村干部突然跑来通知说：“方奶奶，根据上级通知，全区都封了，村口的道路也封死出不去了，你不要随便出家门。”方奶奶听了惊得目瞪口呆，心里像装了十五个吊桶一样，七上八下的。她急得坐立不安，在家里来回走了几圈，忙掏出手机，心急火燎地对孙子说：“小星，我们村的道路全封了，奶奶不能出来了，叫我怎么办，叫我怎么办呀！”小星听了也一筹莫展，稍等片刻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奶奶年岁大了，不能让她担忧，因此用无所谓的口气安慰说：“我还有爸爸妈妈，你放心，别牵挂我。”

方小星刚挂电话，妈妈又打电话来，她心情沉重地说：“小星，你爸爸在给病人就诊时，不慎染上了新冠病毒，已转到专科医院去治疗，我们的医院也被封了，妈妈不能回家了，你和奶奶要保重。”接连两个电话犹如两个惊天动地的闷雷，震得他目瞪口呆。他越想越紧张，越想越悲伤，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仿佛关进笼子的小鸟，这日子怎么熬过去，顿时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哗啦啦淌下来。过一会，妈妈的电话又打过来：“小星，妈刚晓得奶奶回家被封在乡下出不来了，现在家里只剩你一人，你是个男子汉，要坚强，妈相信你一定会振作精神去迎接高考，我跟居委会也联系过，他们会关心照顾你，我也会想办法把食品送进来，家里有方便面，你先吃起来。”

听了妈妈的一番话，小星心里才略微松了口气，这时他感到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忙起身去找方便面。刚准备煮方便面，手机又响了，一听是陌生阿姨的声音：“请问你是方小星吗？”“嗯，我是方小星，您是谁呀？”对方温柔地说道：“我是你楼下的阿姨，已了解你的特殊情况，以后三顿饭菜我会准时送来放在你家门口的鞋柜上，你安心复习吧，争取考个好成绩！”小星听了，顿时浑身涌上一股暖流。回想住在乡下农村时，他与邻舍的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关系亲如一家人，每当采摘到时鲜的草莓、西瓜、柿子、桃子，做了圆团、塌饼，总是相互送来送去。自住进小区十五层高楼后，每天乘电梯早出晚归，从家到学校，从学校回家，始终两点一线，连一幢楼上居民的姓氏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与他们去交谈互动了。想不到却在疫情来临时，竟有不相识的热心肠阿姨关爱自己，他还有点不相信，打开家门一看，只见鞋柜上真的放着一碗热气腾腾、他最爱吃的荷包蛋汤面，小星瞬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从此以后，每天清晨放在门口鞋柜上的早餐，有面条、馄饨、水饺、汤团、包子……天天翻花样，中饭和晚饭一荤一素一汤，一周菜谱各不相同，小星像住进了宾馆一般享受美食待遇。他的情绪开始由阴转晴，无忧无虑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方小星总想当面谢谢这位阿姨，可每当他打开家门时，阿姨已下楼了，他只好站在窗台旁往下张望，发现身穿白色防护服、戴口罩的，却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奇怪的是，每次送饭的“大白”身材都不一样，有的高，有的矮，有的瘦，有的胖，有男有女，他们背上都醒目地写着：“我是党员志愿者”“我是退休教师志愿者”“我是退休医生志愿者”“我是退伍军人志愿者”……原来为自己送餐的并非是同一个人，而是一群无私奉献的志愿者！他曾多次问送这送那的叔叔阿姨：“你们姓啥叫啥，住哪幢楼的？”可得到的回答总是：“我们都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小星心情豁然开朗，他不觉得自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囚鸟，他融入到了一个温暖的大家庭里。

一眨眼，两个月过去了，上海疫情防控形势持续趋稳。小星已满怀信心，做好充分准备去迎接高考。同时，他还有个心愿，待这次疫情结束后，一定要请这些关心过自己的所有叔叔阿姨、兄弟姐妹到自己家里来聚一聚，一方面表示感谢，更重要的是他想重温乡下邻里间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