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吟诵 品味文气

□夏春秋

近日得暇，夜读《文论》。诸篇论及“文气”，览卷抚膺，似有意趣，故拟誌之。

“文气”，既指作者的个性气质，又指作者个性在作品中具体的体现。“文气”说，强调作者的个性差异，个性气质不同，决定了作品风格的迥异。在作品中，“文气”又体现在两方面：从道德修养方面讲，文章内在逻辑力量，是形成文气的根本因素；文章材料布局和音韵辞句语言等，是作品文气的外部因素。

古时曹丕在《典论·论文》中提到：“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刘勰《文心雕龙》论文讲气，像《养气》《神思》《体性》《风骨》诸篇，认为人的才气品性，是形成文章风格的主要因素。唐代韩愈认为：“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清代桐城派从技巧着眼，姚鼐认为，“有气以充之，则观其文也，虽百世而后，如立其人而与言于此”，意指作家内在情绪是通过文章的气势语气表达出来的。方东树认为，主旨是灵魂，材料是血肉，结构是骨骼，语言是外衣，而文气是血脉和气息。“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人的品性气质决定作品风格，故“鲁郭茅”文风殊异，秉性使然矣。朗读吟诵，理其机杼，可推知人之才情品性。然亦不尽其然，纵观历史长河中璀璨文坛，也有文人学士竟阳刚阴柔兼收并蓄，两种不同文气集于一身。诸如苏东坡笔下，既有“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铿锵千古绝唱；又有“笑渐不闻声渐悄， 多情却被无情恼”的哀婉柔情；也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落寞感慨。

文气，不但因人的个性气质而不同，也因物象、文体而迥异。古人著文，向来注重“选义按部，考辞就班”。“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陆机《文赋》），“寻声律而定墨，窥意象而运斤”（刘勰《文心雕龙》），指依据客体事物而选择恰切文辞来表达。《文赋》纵论畅谈“碑、诔、铭、箴、颂、论、奏、说”不同文体的撰写，阐述文气因物象、文体之别而殊异。古人谆谆告诫：“言而无文，行而不远”。故有“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诗苑花絮，以及苦吟诗人埋头琢磨“推敲”、一头误撞京兆尹的文坛掌故轶事。

抑扬顿挫，朗读吟诵。分辨平仄骈散，揣摩遣词匠心，体会义理辞章，鉴赏意境意象，方可品味华章文气。韵句促气势迫急，犹令三秦彪悍壮士引吭高歌，慷慨激昂；辞句娓娓语气舒缓，宜邀江南清俊女郎软语低吟，情深意切。正如古人所云：“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琵琶行》转到惆怅伤感处必改用仄声韵，倾诉学子士人去国怀乡之幽情。现代文《科学的春天》热烈奔放，《我与地坛》凝重苍凉，《谁是最可爱的人》语缓句长情感深厚，《长江三日》谋篇布局讲究蓄势，盘马弯弓故不发，时机成熟一泻千里，淋漓突发气势磅礴。

“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学海无涯，书山有路。朗读吟诵名家经典，领略品味诗叶华章，揣摩体会墨客骚人匠心，大抵亦可推知人之才情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