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一盏消暑凉

□ 钟穗

薄荷，受到国人的钟爱，已历千年。或许是它们的清香，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美妙感觉，古人常将之当成香料，随身装在小布袋里。而于我而言，之所以喜欢这种植物，一则源于它们优美的发音。薄荷，薄荷，似乎只要清韵袅袅地唤一声，便会有饱满的甘洌满足，充溢于唇齿间。二来就是那份空洞透彻，像煞一潭冰泉的香，几乎没有哪种香，能有这般纯粹。

只是气味这东西，难以描摹。有喜欢的，自然也有厌恶的。以薄荷为例，它们不仅极不讨牲畜之喜，猪不食牛不啃，鸡鸭也不愿沾边，就连娃娃也受不了，这份凉凉底色中藏着辣，颇有些无法理解的味道。

黄梅季节的天气，不时风狂雨骤，打得薄荷枝叶歪来倒去。然一待风停雨歇，它们便挺拔如初。等到入伏后，薄荷进入生长期。枝蔓生，叶繁复，油而蓬松地将院子一角装扮成一个清素世界。

薄荷似莲，虽没有那般“出淤泥而不染”，但同样中通外直，亭亭玉立。清风徐来，长了密密小疙瘩的椭圆形叶片上，仿佛有柔和绿光随风流动。该种如诗葳蕤，真能将人的心房染绿。更不用说，不时飘来的缕缕郁香，漫溢浸润了整个小院。此份自然生发，从身心深处都能感受到回荡的清凉之气，宛若一个女子怀抱琵琶，风韵万种。

《本草纲目》说：“薄荷人多栽莳，二月宿根生苗，清明前后分之。方茎赤色，其叶对生，初时形长而头圆，及长则尖。吴、越、川、湖人多以代茶。”薄荷的嫩芽，放进沸水里，会跟茶香混合成另外一种清淡的味觉。

酷热的伏天午后（于阳光照耀下，薄荷蕴含的油会上升到叶片里），伴着鸣蝉的高歌，先到院里拽几片薄荷叶。莫看这小小的薄荷叶，刚采下就能在鼻尖荡漾出绿色芬芳。之后，到灶上煮一锅水，将洗净的薄荷叶，扔进正沸着的滚水里，稍加些许白糖。

眼瞅着，那碧绿叶子在水中忽沉忽浮，随意荡漾。沁出来的颜色渐渐将水染得晶亮诱人，一股素雅清透的香气盈满整个灶间，将之熏染得分外明净。